Cloe in Wonderland

圖：我一輩子都沒有想過，今天我會坐在這條船上，看著恆河日出

第二天趁著夜還黑的時候，我們在民宿的門口跟船的主人，也是我們這趟恆河之旅的導遊見面，一個很親切的年輕人，他的英文能力很好，但印度特有的口音我總是無法會意過來，這是我覺得可惜的地方，因為我無法完全明白他告訴我有關瓦拉納西的一切。他帶著我們踏著泥巴路走向河邊，清晨的瓦拉納西有別於我們到達時的擁擠，很多居民就這樣在路邊，用竹竿跟布幔架起一個棚子，這是他們的家；甚至有些人直接睡在路邊地上或是牛車上；不變的是，整條路上都是牛，數不清的牛，其實羊、猴子、豬、狗也滿街跑，但如此龐然大物就這樣豎立在街頭十分搶戲，更不用說一條泥巴路上可能有好幾頭在那邊甩尾走動的牛，在印度的牛是幸福的，因為牠們被印度人視為聖物。走了一陣子，我們抵達河岸，一望無際的巨河展現在我們眼前，印度人口中的Mother Ganga，恆河女神。船夫已經在那等著我們多時了，在船的主人陪同下，我們登上小船，踏入恆河母親的懷抱。

圖：船的主人小心牽引我們上船，這是一個太陽還未升起的清晨

這不是一條乾淨的河流，顏色是混濁的土黃色；但是她非常的平靜及廣闊，就像是一個溫柔包容萬物的女人，在她的包圍下，即使是如此簡陋的一條船，也不會令我感到懼怕，因為我的心無比的寧靜。沿著河岸，小船緩緩的行駛，我們看到許多古老的建築，有宮殿，有大小祭壇，有居民的家，這是幾千年的歷史啊，斑駁的色彩透露出它的歲月，但我彷彿也可以看到它當初的繁華與壯麗。印度文化起源自恆河，生老病死也依附著恆河，船的主人告訴我們每天每天都有許多印度教的人，從遙遠的國度來到恆河朝聖，恆河之於印度教，就像是麥加之於伊斯蘭教，梵諦岡之於天主教，這裡就是他們的聖地。

圖：恆河流水

圖：許多神壇與房屋都依河岸而建

圖：每棟建築物，都有千年以上的歷史

圖：木柴廠，供火葬的居民購買柴薪

小船一路沿著河岸行駛，我們看到很多印度人在天未亮的早晨，浸在恆河的河水裡沐浴，依據印度人的想法，恆河河水能洗淨所有罪孽，所以河岸邊也不乏浸在水裡沉思冥想的人。船停靠在一個被煙燻黑的建築物下，船夫把船固定在大船上，我們看到岸上人們不停的焚燒以及將焚燒後的黑灰倒入水中，內心可知一二，這就是傳說中的等死樓與火葬場。船的主人告訴我們，能死在恆河旁是印度教徒最期待的事，但火葬還需替自己買柴薪做為火化的材料，所以不是人人都可以負擔的起。他告訴我們，只有男人才能被火葬，透過煙霧人的靈魂可回歸恆河女神的懷抱，而肉體將放諸河流，象徵返回故鄉；其他像是女人、小孩、或是身上有病變的人，是不允許被火葬，只能被綁石頭丟入河底。說完他的眼神意示我們看看船夫，我們的船夫正是身上有白斑病變的人，看著他，我突然一陣鼻酸湧上來…

圖：此處就是傳說中的等死樓，旁邊即為火葬場，此時旁邊沒照到之處正在焚燒往生者，將鏡頭別開是對往生者的尊敬。印度教認為，在生命的終點能回到恆河母親的懷抱是幸福的事，所以每天有成千上萬的人趕來恆河等待死亡的降臨。導遊邊說著恆河的故事，我邊看著一籃又一籃化為灰燼的往生者，就這樣倒進河中

圖：一位印度外交官曾說：「恆河是印度人付出最多感情的聖河，也是印度教人的精神中心」

圖：從腳底板可以看出，船夫身患有白斑病變

圖：遠處的恆河晨浴

圖：河岸上一大片階梯，緊接著背後一大排千年的歷史古蹟，來一趟恆河，會有彷彿時空交錯的紛亂感

圖：浸泡在水裡的信徒，深信恆河河水可以幫助他洗淨生生世世的罪孽；岸上打坐的僧人，口中低唸著我們永遠無法會意的古經文；石階上飄來火葬儀式的迷煙；這一切就算倒轉千年，也都未曾變過，難怪瓦拉納西亦被稱為「永恆之城」

圖：在瓦拉納西隨處可見藍色的神祇，導遊對我說他是濕婆神，整個瓦拉納西都是濕婆的城市

圖：我們親切的導遊，他的英文能力很好，但我總是聽不懂他的口音，所以對很多他想跟我深度介紹的事情一知半解，這是我覺得可惜的地方

太陽從我們的背後緩緩升起，把整個恆河照耀的璀璨無比。我們也慢慢的往回行駛，到了岸邊，我們給了船夫一百盧比的小費，他激動的跟我們表示感謝。走在回民宿的路上，一個印度小男孩穿著破舊的衣服坐在路邊，我蹲下來跟他打招呼，他也用他閃爍的雙眼看著我並開心的投以燦笑，是一個出自人類原始本能的開心笑容。馬克吐溫說“Benaras(Varanasi) is older than history, older than tradition, older even than legend and looks twice as old as all of them put together.” 這是千年古城啊，在這裡無需固守教育帶給我們的價值觀，因為古老，所以體會生活最原始的目的就是吃飽穿暖，人們仰賴着河流而生，撫摸著河流而死。

圖：恆河日出

圖：謝謝你們帶我遊了一趟恆河奇幻之旅

圖：船夫在離去的時候，獨自對著恆河吟唱著歌，這首歌的旋律很哀傷，至今我無法忘懷

我可以誠實的說，返回新德里有多麼開心，一轉就冷的空調，平順寬暢的道路，舒適的飯店專車接送，一開就是清水的水龍頭，這是我原有的生活步調。但我多了一分感觸，當我們依賴文明帶給我們的便利，甚至衍生到其他物慾的價值觀時，忘記本來生活的目的不也只是單純的溫飽過日而已，文明之下我們衍伸那麼多煩惱，好像都是無謂的羈絆？走訪一趟瓦拉納西，感受文化的衝擊，回來後會體會到幸福不就是一念之間，一趟困苦的旅行讓我更珍惜現在擁有，更感謝我是生在如此富裕的現代。瓦拉納西，這裡會用滿滿的生老病死告訴你，什麼才是人生最真實的樣貌。

再見了恆河，

再見了瓦拉納西。

延伸閱讀：恆河‧印象（上）